9
—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？——
——为什么要一个人在那种地方？——
——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。——
耳边不断传来这些模模糊糊的话语，掌心不断地传来被手包裹住的温度，这是那么的温暖与让人熟悉的感觉，仿佛曾经无数次被它包裹住。
“...唔...”我缓缓地睁开双眼，视野中出现的是我所不熟悉的天花板。恢复了的嗅觉第一时间闻到的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一丝丝药味，我现在在哪里...
“雪...呢？”
“小玉，你醒了吗？”
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脸孔。那平时总是挂在脸上的带着暖意的微笑已经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已经变得湿润的眼眸。她守在我的身边，握住了躺在病床上的我的左手，不断地将体温透过掌心传给我，怪不得那股暖意是如此的熟悉，我早已被它包裹过数次。而我的右手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，仿佛有什么刺激性的物质正在通过血管输入到我的体内。视线稍稍往上一抬，发现滴答滴答的落了1半的点滴瓶，而它后面还有2瓶更大的在静静地排着队。
“我...是谁？我在...哪里？”
“小玉？”
“你又...是谁？为什么...要握住我的手？”
“你...难道失忆了吗？难道你的头还被什么砸到过。”
“被雪砸到了，好多次呢。”我笑着看着她，将左手抽出来，放在了她那让人心疼的脸蛋上，轻抚着：“你来看我了...小雅。”
“真是的...不要吓我啊...”她没有将我抚摸她脸颊的手移开，而是将双手抚了上去：“你的手，现在还是这么的冰...”
“我好难受，小雅...”
“那是当然的，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冻僵了。到校医院的时候已经39度多了。”
现在的时间是夜里10点，而我被送过来，是1个小时前的事情。在此之前，我是几点去到公园，又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。我并不知道，我也不愿去回想，我只知道我现在浑身上下难受的像在冰箱中一样，不管盖上多少层的被子都觉得冷。
“状况好点了吗？”没听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，随后一个人走了进来。
尽管我已经难受到了不想去思考的程度，但是这张令我作呕的脸，我是值辈子都不会忘记的。就是这个人，从我身边夺走了小雅，夺走了一切的男人。
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的脸，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。
他顶着张伪善的笑脸，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走了进来。我不清楚他是不是个好人，他做过多少好事，我只清楚一点，我绝对无法原谅这个男人，因为他夺走了我的一切。
“你不要进来啊...我不是说让你在外面等吗？”小雅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：“我不是说我有话想要单独对她说吗？”
“已经10点半了，我看时间有点太晚了...”男生A回答道。
“他是谁？”我问小雅。
“恩...他就是...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...其实今天好在他和我在一起，我们正要往校外走的时候，路过公园，发现有个人倒在那里，一看才发现是你。然后他把你背过来了...”
我瞅了一眼男生A，他的穿着打扮很时髦，烫着头，一身秋季的运动装。我试图找到一点可以让我有好感的地方，毕竟是小雅的男朋友。但显然我想多了，如今他不管穿什么，我对他都不可能有好感了，只会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。
“他是大二的学长，我看你的样子，你难道见过他吗？”小雅问道。
“没，我才不认识这种人。”我很不礼貌地把头一别，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。
“啊哈哈...”
这时男生A突然插嘴道：“我看你的朋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，今天也很晚了，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？”
“你回去吧，我要留在这里陪她。”小雅握着我的手，坚定不移的说道：“她就是我和你说的我最好的朋友，如果我不陪她，就没人陪她了。”
“那好吧，今晚我回去了。”男生A的表情明显有点失落，毕竟我从他手中抢走了小雅一个晚上的占有权。
“对不起...说好今晚要陪你的...”小雅略带歉意地看向男生A：“等明天晚上吧。”
“没关系，我能理解，那我先回去了，如果有什么事，打我电话就好。”
男生A这么说完就走了。
而小雅仍然在病床边望着我，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歉意。
“小雅你也回去吧，”
“你为什么...要穿的那么少在那里呆着呢？果然...是我的错吗...仔细想想，我最近一直都把你忽视掉了，所以你的手才会变得那么冰冷，都是我不好...”一滴豆大的眼泪从她委屈的眼眸中滚了出来，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哭的样子，不过没想到，她就连伤心难过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安静。没有大声嚎啕大哭，没有说一些情感爆发的激烈话语，脸上也没有夸张的表情。
只是静静地、呆呆地坐在那里，眼泪突然流出来了，一滴...两滴...
“（真有你的风格。）”
我摸着她脸蛋的手突然捏住她哭泣的笑脸轻轻地撕扯了起来。
“啊！好疼...泥干神么亚...萧瑜？（你干什么呀，小玉？）”
“我都不知道你那么自恋啊，”我一副坏笑地看着她：“我只是忘记带家里钥匙罢了！”
在我的蹩脚的借口下，我总算是成功地安慰了她。夜里1点，点滴总算打完了。小雅在这期间一直我在我身边陪着我，让我感觉到了那失去已久的幸福。
小雅的生物钟大概是11点之前睡觉，外加她本人很贪睡，所以11点过后，她不停地打着瞌睡，好几次不小心睡着又强行逼迫着自己起来。这种煎熬到了1点钟总算结束了。
在校医院的护士帮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和床单后，我们准备入睡。虽然医院开着暖气，但如果像小雅一样的只穿一件外套睡觉的话，还是会冷的。
“进来吧！”我掀着被子，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一个位置，一脸坏笑地看着小雅：“爱妃！”
“不...不用了，我趴着睡就好了。”
“你嫌弃我？怕我传染给你？我现在体温已经降下来了。”
“并...并不是...只不过...”她有点脸红地把头转向一边，身体扭扭捏捏地不肯往前走。
“真是的！”我一把抓住她，直接将她拖到了床上，然后拿被子盖在了我们身上。
“啊，你在干什么啊？好痒，啊哈哈哈~”
“你都来了还想跑吗？看我不给你脱个精光？”当然这只是说说，我肯定不会把她全脱光的，但是我病成这样怎么说也有她的一份“功劳”，不讨点回报似乎太对不起自己了，这可是平日难有的机会。
小雅也有点累了，很快就这样和我在一个被子睡着了。我和她面对面，可以轻易地闻到她呼吸的味道。没想到她在我怀里才挣扎了不到几分钟，便如同一只疲惫的小猫一般放弃了抵抗，然后坠入了梦乡。看着她那恬静安详的可爱睡脸，我不禁想要伸直脖子亲上去。
但是我没有这么做，我知道的，因为我没有资格。像现在这样，借着好朋友的名好拥抱着她，近距离看着她，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。
“（她的身体好暖...仿佛一个小火炉一般。）”我见她熟睡无反应，便将手伸向她，从她身后抱紧了她的身体，她仍然没有反应，我便戏谑地摸向她比较私密的部位，比如胸部。
“（好像比我大一点？）”我戏谑地捏了捏。
“....唔唔唔...”
哈哈哈，她的表情真是可爱，像一只被欺负的小松鼠般，微微扭动着身子。
“（要不要在调戏一下她呢？）”
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，在我枕边的小雅的挎包里，突然传来了手机的一声响声，是微信的声音。
我没去管，然后没过多久又响了一声。
“小雅...你的手机...”
她一点反应也没有，睡得跟头小猪一样。
在我叫小雅无果后，手机又响了起来。出于害怕小雅被吵醒，我就悄悄地将手伸进了小雅的挎包里，拿出了手机。结果因为我病才初愈，一时之间没拿的稳，结果手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。
“bang！”的一声，手机很糟糕的砸到了床的空心铁支架上，然后才掉到了地上。
不小的声音散发的震动，在这寂静无声的夜中激起涟漪，回荡在了整个房间中，这下惨了。
周围这么安静，把这声音衬托得格外巨大。
“（小雅绝对要被吵醒了。）”我捡起手机后，转头看向小雅。
“呼...呼...”
“小雅？你手机摔掉了。”
她一点反应都没有，看来是我想多了。我想起来了，小洁告诉过我，小雅是那种一旦睡着了，地震都叫不醒的类型。
我悄悄偷看了眼她的手机，刚才的声音来自微信，同一个人给她发了好几条同样的信息。
——你朋友的病怎么样了？——
——你睡了吗？——
——我好想你...——
好恶心，这是谁啊，深夜不睡觉，发的什么情？大概...是那个男生A吧？
“（解锁密码...么。）”
上一次在咖啡厅，我看到过一次密码，和生日一个数字的密码。
1225。
输入进去后，幸运的打开了，看来小雅一直没有改过密码。
我打开微信，找到了刚才那个来信人。他的头像，没错，就是那个男生。
向上翻了翻他们二人的聊天记录，才发现他们每天都说好多话。而且都是夜里。白天黏在一起，晚上就用微信吗？
看到这些聊天记录，我的心情又如昨天一般沉重起来，他，已经完全取代了我的存在。不过，这个男生A很会说语，也很会关心人，是和大部分大学男生不同的高情商的男生。而且人也长得挺帅，换做是一般的女生的话，都很容易把芳心许给他不过这又如何？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坏人。就算我再看他不顺眼，也不能就这样下定论。小雅的相册里，也好多和他在一起的合照。
看来，她们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不错呢。
就在这时，微信里又传来一条新的消息。
——本来说好陪我一晚上的，不过你照顾朋友就算了。明晚可以吗？——
有点烦人...一个男生怎么婆婆妈妈没完没了的，看到这，我都很想替小雅训他一顿。
——不打扰你了，我睡了，晚安。——
这个家伙总算滚去睡觉了，真是烦死个人。我也将小雅的手机关上，然后塞到她的包里。
“（我看完她的消息后，锁屏上是没有了提示了。这样小雅如果细心，注意到了和男生A的聊天有新内容，手机却没有提示的话，就可以推测出是我偷窥了她的聊天内容吧。不过我想就算她知道也不会生气的，毕竟心比天宽、肚里能撑船是她的优点。）”
可是。
当我将手渗进她的包包里的时候，我却摸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。那是一个被四方形锯齿状塑料包裹的薄薄的物品，好几个连了起来。透过塑料外皮，我可以摸到里面的形状，小小的圆环，很有弹性的触感。
这个东西放在钱包旁边的一个小小口袋中，被用拉链拉上了，可见小雅是刻意地想要将其隐藏起来。
“（大概是那个吧...）”
如今小雅睡的正香，我完全不用顾虑吵醒她，拉开了拉链，然后当我看到第一眼时，我就将它立刻放了回去。
并不是我紧张的小鹿乱撞，而是我在那一时刻如同一个掉线了电脑一般总算重新连回了主线路，连回了那条名为“现实”的主线路。
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如今病殃殃地躺在病床上，在我失去意识这么久后我终于回想了起来。
“（果然，已经成了男女朋友...迟早是要做这种事的...）”
我将小雅的包和手机摆放到原先没被我动过的样子后，静静地看着窗外。飘舞的雪花，皎洁的月光，我看着它们陷入了沉思。
高烧退下来后，我的大脑渐渐地恢复了思考能力。也渐渐地发现了字里行间我疏漏的地方。
——本来说好陪我一晚上的，不过你照顾朋友就算了。明晚可以吗？——
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。那个公园的位置离西边的校门很近，而离我们学校最近的一家宾馆，就在西校门外，从那里走出去大概走300米左右就可以走到。
而我，本来应该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般，冻死在那个凄冷的地方。却阴差阳错的被他们给看到，搅和了男生A的好事。
仔细回想，当时男生A焦急地想要带小雅走的态度，原来是这个原因。
“（哼哼哼哼，活该，蠢货。）”让他燥热的下面强行凉回去，作为报复来讲，真是让我暗爽不已。
我看了一眼小雅，她仍然如同一个孩子一般舒睡着，我用不会吵醒她的轻柔动作抚摸着她的脸颊，然后剥开她的刘海，轻轻地吻到了她的额头上。
“（还是算了吧...你的身边...已经不需要我了...）”
我默默地站起身穿上了衣服，之前因为发烧出了很多的汗，衣服还没有在暖气上烘干，但是并无大碍，稍微忍忍就行了。
我将小雅的被子拉严实后，关上了病房的门，就这样离开了。现在是夜里两点，校医院的门已经关上了，不在正门和门卫打声招呼是不能离开的。
但好在校医院的卫生间就在一楼，翻个窗就可以轻松离开这里。
回到那个熟悉的房间，想起了一个月前，我刚知道小雅喜欢的人不是我的时候。因极度伤心，从下午哭到了晚上。
那天我在镜子前，强摆出一张扭曲的笑脸立誓，埋葬这份扭曲的感情，作为朋友和她相处。
然而一个月过去了，我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如此的天真。
能轻易地忘掉，只能说明这份感情很浅薄罢了。
我无法扼杀这段感情然后开始新的生活，那既然如此，就让我抱着它一起下葬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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